真实的生活往往比电视剧更荒诞。
这一点,斯蒂芬·艾弗利(Steven Avery)应该比任何人更加清楚。
作为去年12月18日在视频网站Netflix首次播出的纪录片《制造杀人犯》(Making A Murderer)的主人公,一名被司法系统“陷害”,导致两次入狱、人生被毁的美国男子,艾弗利的经历堪称一部荒诞剧。
纪录片以艾弗利的二次入狱结尾,而这个令人揪心的结局在近期出现了大逆转。
美国当地时间上周五(8月12日),被指控与艾弗利共同涉嫌谋杀的其外甥,布兰登·戴西(Brendan Dassey)在庭审中获胜,联邦法院宣布公诉人要么在90天内重新调查戴西,要么就撤销对他的指控。这预示着,这场匪夷所思的荒诞剧或许正在走向一个好结局。
这个大逆转将人们的视线再次集中到这部不同寻常的纪录片上。这部仅有10集的纪录片深刻揭示了美国执法机关存在的腐败现象,在美国及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巨大反响。
《纽约观察家》曾评价:这是一部让人惊讶、恐慌、愤怒的真实故事,我告诉你,这个故事会让你绝望。而《纽约客》杂志则撰文称,这部纪录片的确暴露了警方在办案程序上的很多问题。
在美国电影评分网站IMDb上,该剧曾一度达到9.2分(知著君发现目前已下降至8.9分,但依然不错);
在同样是影视评分网站“烂番茄”上,新鲜度更是达到了罕见的97%;
在豆瓣上,这部纪录片也被给予了9.3分的高分。
纪录片重现了1985年,年仅23岁、智商只有70的艾弗利,因被警察蓄意构陷暴力性侵一名女士,而被判32年徒刑的前因后果。甚至当其入狱10年后,已有种种迹象表明,因侵犯他人而入狱的犯人Gregory才是当年的真凶,警方还是选择了沉默,导致他在监狱里白白多呆了8年。
终于,在致力于平反冤假错案的威斯康星民间组织Innocent Project的努力下,通过对证物进行DNA检验证明了艾弗利的清白,他最终在2003年被释放。
但好日子不长,就在他申诉十八年冤狱的3600万美元赔偿时,他又于2005年11月5日被捕,罪名是谋杀女摄影师Teresa。
而艾弗利第二次入狱时,警方提出的六项证据中,前五项都有伪造嫌疑,且均由上次构陷事件中经办警察Lenk警官发现。
而最后一项,也是最关键的指控证据,就是他的外甥戴西的证词。
艾弗利的外甥戴西指证自己和舅舅一起杀死了Teresa,并把她分尸焚烧。在其认罪的视频中,可以看出,这个在2005年时只有16岁、智商不足70的内向男孩,被两个经验丰富的警官牵着鼻子走,有明显的“诱供”倾向。
因此,上周五戴西庭审时获得的胜利,对整个案件的进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庭审过程中,戴西的律师表示,此案件调查过程违反了宪法赋予戴西的权利,而联邦法官William Duffin认可了这一辩护。
法官在法庭判决中宣布,在2007年审讯时,调查员曾向戴西多次许下虚假承诺,许诺他“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”。
“这些反复的虚假承诺,再加上所有其他相关因素,尤其是Dassey(当时)的年龄、智力缺陷以及监护人的缺席,使他的认罪构成了第四及第十五修正案规定下的非自愿认罪。”
所以,公诉人要么在90天内重新调查戴西,要么就要撤销对其的指控。
(BBC报道截图)
至此,艾弗利的悲惨生活似乎在开始向好转变。
艾弗利的故事从无人知晓到万众瞩目,这个过程中,有两个人功不可没:《制造杀人犯》的导演兼制片,Laura Ricciardi与Moira Demos。
这两个原本默默无名的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生,因为创作了这部纪录片而名噪一时。在10年创作期间,她们收集了超过700小时的影像资料,其中包括对艾弗利及其家人、律师、警察等进行的采访以及审讯画面。
通过对复杂的各项事实进行整理,找到事与事之间的冲突点和巧合点,她们最终完成了逻辑缜密、情节曲折的《制造杀人犯》。在向美国PBS、HBO寻求合作未果的情况下,Laura Ricciardi与Moira Demos最终与Netflix共同出品了这个系列纪录片。
这部良心剧作也在今年7月获得6项艾美奖提名,分别为最佳写实节目导演、最佳写实类连续剧、最佳写实节目图像剪辑、最佳写实节目音效剪辑、最佳写实节目混音、最佳写实节目编剧。
在将艾弗利的故事公之于众的过程中,媒体的角色不可或缺。
首先,媒体有告知消息的职责。要知道,Laura Ricciardi与Moira Demos的创作灵感来自《纽约时报》头版的一篇名为《因DNA释放,现在又被起诉新罪行》(“Freed by DNA, Now Charged in New Crime”)的报道。
如果没有这篇报道,艾弗利的遭遇可能将不为人知,也就没有了之后的精彩纪录片。
其次,媒体有追寻真相的责任。媒体向来都有发现真相、进行监督的职责,以尊重新闻事实和维护正义为自己的神圣任务。
中青报曾发表评论,认为“媒体的责任是要报道和追寻社会真相,是要给民意表达提供平台和渠道,是要履行监督权。支撑媒体公信力的,是事实和民众的力量”。
找出事实、探索真相,这是媒体人的第一使命。
最后,媒体有正确引导舆论的义务。真正的新闻不是舆论控制,更不是新闻审判。尽管提出了很多对司法部门履行职责的疑问,但Laura Ricciardi与Moira Demos从未轻易就下定论,认定艾弗利的这次入狱一定是被冤枉的。
在接受采访时,她们总被问起“你觉得是艾佛利做的吗”这个问题,而她们的回答则是:“我不知道”。
不贸然下结论,是对法律程序的尊重,也守住了新闻人的底线。
在生活中,令人寒心的是,艾佛利的遭遇并不是个例。美国全国冤假错案平反资料库(National Registry of Exoneration) 的年度报告显示,2015年美国共有149人翻案,呈现增长趋势。
在这样的大环境下,媒体维护社会正义的作用不容小视。
同样是今年七月份,Netflix宣布续订《制造杀人犯》第二季。这次,剧情会再次聚焦54岁的斯蒂芬·艾弗里,与他的共同被告人——外甥布兰登·戴西,跟进他们对其罪名的重新上诉情况。
在上周五的庭审结束后,《制造杀人犯》的两位主创也发布声明表示:“今天,我们故事中的主人公的经历迎来了巨大进展,这份最新的判决结果显示,刑事司法系统终于运作起来了。就像我们过去十年中所做的一样,我们会继续记录这个故事的走向,跟随它继续向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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